露嘚儿.

关于这世上的光(完)

😭😭😭😭

今天只是一棵树:

放全文,请看过前文的朋友直接往后拉到(9)


1.
木子洋的朋友圈还挂着最后一条消息
——人间烟火 山河远阔


配图是一张随手拍下的北京夜景,底下一群他俩的共同好友点了赞还不忘调侃两句,木同学恋爱了吧。


卜凡烦躁的掐了手里的烟,不明白这些人怎么从两句矫情话里就能推断出来别人的感情状态,反正他是没从那张闪着万家灯火的夜景图里看出张漂亮人脸来。只觉得木子洋这人是真实的矫情,点进他的朋友圈就仿佛点进了一个情感博主的营销号,出现频率最高的词是什么暴雨雪花鸟儿和猫。


这些东西卜凡看不懂,也不想看,他只想翻翻在他两年没踏足过的生活里,木子洋都是什么样子。


总归不是病房里没有人气的样子。


身后有小护士闻着烟味赶过来,皱着眉教育他“医院里不能吸烟。”


卜凡乖乖道歉,收回剩下半盒烟。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巧看到木子洋摸索着下床找拖鞋,他倚在门上看了有半分钟,没把眼前动作笨拙的人跟照片上眼神凌厉的木子洋对上号。他走上前把鞋给木子洋穿上,虚扶了一把“你叫我来就是让我在这儿干看着?”


木子洋没理他,显然还不适应需要人帮忙的身体状态,走到厕所门口才客气的说“我自己进去就行了。”卜凡干脆利落的撒了手,坐回床头的椅子上。


医生恰巧在这时候进来,问他这床的病人是不是要办出院手续,卜凡没急着回答,问医生“他这眼睛还能好吗?”


对方疑惑的看了他一眼,翻了一遍病况单“视神经管骨折...减压手术不是已经做完了吗?还是要看后续的恢复情况,记得一个月来复查一次。”


“...好,谢谢医生,我一会儿去办出院手续。”


他坐着等了木子洋十分钟,怀疑对方连马桶盖子都打不开,正想去敲厕所的门就见木子洋从里面走出来。


“走吗?”木子洋走得很慢,路线却是对的,卜凡能在心里想象到他一个人做完手术的那几天是怎么在病房里缓慢又笨拙的适应着移动。


要不是不能一辈子住在医院里,估计木子洋到现在都不会给他打电话。


“走,你东西收拾好了吗?”
“没什么东西,都在柜子里。”
是真没什么东西,就是手机和钱包,除了一件破掉的外套,剩下的衣服都又穿回木子洋的身上。


卜凡有点后悔来的时候没多带几件换洗的衣服,他记得木子洋挺爱干净的。


他把东西装进包里,扶着木子洋下楼,走一步木子洋跟上一步,像刚学会走路的小孩子,捏着衣角跟在大人的身后。卜凡见不得他这个样子,弯下腰说“上来吧,我背你。”


“不用了。”木子洋的声音透着冷淡“我是伤了眼睛,又不是伤了腿。”


...也是,伤到脑子而已,又不是伤到腿。卜凡直起身,觉得自己自讨没趣。表情阴沉的看着木子洋,又想起他这会儿什么也看不见,顿时连甩脸子的心情都没了,下楼的速度却不受控制的加快,木子洋在他身后磕磕绊绊的跟着,走到楼下的时候猛的被拉住。
“你在这儿站着,我去给你拿药,别乱跑。”


“嗯。”木子洋轻声答应。
卜凡转身就后悔了,心想我跟个病人计较什么劲。医院人多,他排队拿药就拿了将近半小时,回头的时候瞥见木子洋还在原地直愣愣的站着,人群从他身旁经过,却好像隔空筑了一堵墙,把他隔在墙外。


他的心脏被这个场景刺了一下,快步走到木子洋身边牵回他的手“走吧。”


坐上车的时候才真正松了一口气,医院的氛围太压抑,压的他脑子都转不起来。从他接到木子洋电话到现在不过过了几个小时,而距离他上次见到木子洋却过了整整两年。


“你跟家里说了吗?”
“...没有。”


这人就是这样,越大的事越要憋着自己扛,嘴上说着怕你担心,做的事却没有一件不让人担心。卜凡深谙其道,懒得劝他,替他把安全带系上才问
“不愿意麻烦别人就愿意麻烦我了?木子洋你什么时候混的这么惨了,全北京你都找不出个靠谱的朋友?”


他实在憋的难受,语气止不住的刻薄,两年没联系的前男友突然瞎了眼找上门,他连狠下心不管的选择都没有,只能强压着当初那点芥蒂把人带回家——在他终于成功做到忘了木子洋的时候,把人带回家。


木子洋没什么反应,眼睛还是紧紧的闭着,不知道是不是受视力影响,说话声音也小了一个度“不是。”
“...”
“我只是想找你。”


这算什么。
他在这一刻突然庆幸木子洋看不见自己脸上的表情。


“木子洋,你闭嘴。”


2.
车停的时候他近乎粗暴的把木子洋从车上拉下来,在他面前弯下腰“上来,我不想浪费时间。”


木子洋没再拒绝,趴在背上紧紧环住他的脖子。“还是二楼吗?”


“嗯。”


他住的小区建的早,最高只有六层,是为数不多没有电梯的楼房,以前觉得方便,现在带着个木子洋反而成了麻烦。


进了家门他把木子洋撂在沙发上,转头收拾厨房“估计没什么吃的了。”


确实没有,冰箱里除了几袋方便面只剩下生鸡蛋,连把菜叶子都没有。


“我想吃楼下那家凉拌粉丝。”


卜凡手也不抖,继续拆方便面的袋子“你不吃。”


“...你这人怎么这样。”木子洋摊在沙发上,不满的直哼哼,卜凡这才从他身上看出来点当年任性大少爷的影子。


“太晚了,家里什么也没有。”他在锅里打了三个蛋,两个搅成蛋花,留了一个完整的单独给木子洋。


前几天气温涨到30多度,从昨天开始却断断续续的下起了雨,到了忽冷忽热的感冒高峰期,他怕木子洋受不住,没有开空调,两个人就着升腾的热气坐在餐桌上吃饭。


木子洋不情不愿的拿筷子戳碗里的面,眼瞅着要把面送进鼻子里,被卜凡一把拦住“你不是还要人喂吧?”


喂饭这种事放在他俩最腻歪的时候他也不是没做过,木子洋这人懒得抽筋,而且蹬鼻子上脸的功夫堪称一流,给他剥个螃蟹喂个虾都是常事。但不是现在,至少不是这顿饭。


“...不用。”他艰难的把筷子换了个方向,又差点撞上下巴,难得的狼狈。卜凡看不下去,接过他手里的筷子给他递到嘴边“张嘴。”


木子洋乖乖张嘴,第一口就咬到了蛋,卜凡盯着他的脸,发现他睫毛抖了抖,显然是紧张。吃着吃着汗就顺着眉毛滴下来,头发湿漉漉的搭在额头上,看起来有点可怜。
“太热了。”他小声抱怨。


饭只吃了一半,卜凡放下筷子“我出去一趟...屋里东西还和以前一个位置,你别乱跑。”


说完拿起钥匙出了门,去楼下超市快速的挑了两大袋子蔬菜水果米面油盐。路过那家凉粉店还是停下来打包了一份带回去。


到家的时候他发现人趴在餐桌上,卜凡分不清他是不是睡着了,他把东西塞满冰柜,又煮了一份番茄鸡蛋汤。木子洋还是坐在原地,沉静的可怕。


“吃吗,你的凉粉。”
“...都几点了。”


“那把汤喝了。”他拿勺子喂木子洋,低头看了看手机,已经将近九点。


木子洋伸手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很艰难的开口“我想洗澡。”


“...要我帮忙吗。”
“你帮我放个热水吧。”
他给木子洋找了几件干净的衣服,把人推进浴室“有事叫我。”


照顾病人他是第一次,但以前跟木子洋生活留下的习惯还在,不到半天就已经重新适应。
活该,他在心里骂自己,天生照顾人的命。


木子洋洗了快一个小时,他控制不住担心,敲了敲浴室门,却听到里面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声,吓得他迅速扭开门冲进去。洗漱台上的东西掉了一地,木子洋只穿着一件衬衫,蹲在他面前小心翼翼的低头去捡。


卜凡一把把他捞起来,说不上来的无名火缠在心间“你别弄了,越弄越乱。”他把木子洋抱回床上,低头检查他有没有受伤。


衬衫的一颗扣子扣错了。卜凡移开眼,不去管那片露出来的皮肤,木子洋腿上有一片淤青,看起来不像是刚才摔的,他伸手按了按“这怎么回事?”


“...不知道,病房里磕的吧。”


卜凡的手停下来,起身把灯关了,想起来他看不见,又把灯打开。
“你先睡吧。”
他去浴室把东西整理好,快速的洗了个澡出来。木子洋的眼睛还是闭着的,卜凡察觉到自己今天似乎从没见他睁过眼。


“你关灯了吗?”床上躺着的人问。


他按掉开关“关了,怎么了。”


“没事。”
他走近和木子洋躺在一起,在适应了黑暗后隐隐看到木子洋睁开了眼。


那双眼里什么也没有,暗沉沉的,像颗石头,只有旁边的淤血像是石头上开出的花。


卜凡把手搭在他眼睛上“你怎么不睡?”


“我想睁会儿眼,白天不敢看。”
白天不敢看,因为白天什么也看不到。


卜凡抱着木子洋的脑袋,往他眼里轻轻吹了一口气,又给他擦掉眼角溢出来的水汽“你闭上眼,木子洋,你不会瞎的。”
“等你好了赶紧滚。”


他猜自己在这一刻应该比木子洋更难过。


可无论是谁都不能再像个小孩子一样,被一腔热血打昏了头,然后渐渐等着心凉透。


3.
卜凡下班回来的时候木子洋还躺着,位置和他临走前一模一样,安静的像是一盆植物。如果不是餐桌上水杯里的水消失了大半,他几乎要以为木子洋一天都没有挪动过。


然而只有水消失了一半,他做的早饭一口没动。“木子洋?”
“嗯。”房间里传来小声的回答。
“起来把饭吃了。”他把粥放回锅里又热了一遍,那头却没了动静。


卜凡走近卧室拉开窗帘,太阳光直刺刺的照进来,木子洋一点反应也没有。
“你是怎么,要成仙啊,起来吃饭。”


“...我眼睛疼。”


“你抬头,我看看。”他凑近木子洋的脑袋,看着那双眼睛缓缓睁开,白底上开出一片丹霞。


他不受控制的向后退了一步,被木子洋拉住。
“...你别害怕,我闭上眼。”


木子洋又进了一趟医院。


卜凡坐在眼科科室的长椅上盯着躺在验光仪下一动不动的木子洋,医生带着白色的口罩,他看不清口罩下的表情,却被医生紧缩的眉带出一阵焦躁。他心里还想着那句“你别害怕”,难受的情绪哽在喉咙里,上不去也下不来。


医生给木子洋缠上绷带,坐回办公桌前写单子。
“情况不太好,发炎了。你是他家属吧?”


“嗯。”


“不能碰水,一定不能揉眼,眼睛先缠起来吧,你去楼下领药,领完我告诉你怎么吃。”


他迅速去楼下领了药,再回来的时候木子洋已经挪了地方,坐在刚才的长椅上等他。他把药递给医生,记下了每天的用量,又看着桌子上的一堆输液瓶。


“先吊三天消炎水吧,不用住院。”


“好,谢谢医生。”卜凡走回木子洋身边,拉着他的手起身。


木子洋真的瘦了许多,两年前他穿卜凡的衬衣也不会显得很大,现在几乎能从领口下方数清楚他胸前的肋骨。


“对不起。”卜凡盯着护士把针扎进木子洋的手背,心疼的抽不出气来,他在这时才反应过来。
哦,原来木子洋还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你干嘛道歉?”木子洋情绪稳定,一个人躺在手术室的日子已经过去,他对所有的坏消息都失去了认知能力,眼睛能好是好事,好不了似乎也没有比现在更差。


卜凡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掉出来,他伸手抹了一把脸,起身说话的语气却很平静“我去给你倒杯水。”


前台的护士见他红着眼过来接水,沉默的递了两张抽纸,他小声说谢谢,护士想了想,又从口袋里翻出一颗糖。


医院里哭红眼睛的人一抓一大把,护士早就见怪不怪,问他要不要热水袋。他把药扣出来单独放起来,替木子洋把热水袋垫在手下面,才把热水递到他嘴边“你先喝一口。”


木子洋乖乖张嘴,把药吞下去,刚咽下去就猝不及防的被喂了一颗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张嘴咬住。他咂咂嘴,没吃出什么甜味,大概是委屈受的多了,给什么糖都觉得是苦的。


卜凡陪他在输液室坐着,他本来不想睡,却被止不住的眩晕感击败,药效发作带来困意,他的头没过一会儿就靠上卜凡的肩。


这个点医院的人已经不多了,输液室安静的让人心慌,还能隐隐听到窗外六月的鸟叫声。木子洋身上有股淡淡的薄荷味,是他常用的洗衣液里自带的味道,混在医院的消毒水里有种诡异的和谐。


他一转头就能看到木子洋缠在眼睛上的绷带,或许是被窗外吹过的风蛊惑,他轻轻的落了一个吻在那片纯白色的纱布上。
“我不害怕。”
不知道是在回答谁。


4.
两大袋消炎水一直吊到晚上,期间木子洋醒了一次去上厕所,卜凡提心吊胆的陪他进去,恨不得亲自替他上。临走的时候护士给开了单子,提醒他们明天尽量早点到,不要过了换班时间,卜凡记下来,给公司打电话透支了月假。


折腾了一天,两个人都没怎么好好吃饭,他下决心要把木子洋喂回来,对着医生给他的食谱一条条看,恨不得把上面写的东西全做一遍。


木子洋躺在沙发上听卜凡给他放的电影原声碟,听着听着又睡着了,心里实实在在的觉得他傻,纯英文的碟他一个单词听不懂,也不知道放的什么劲。


卜凡出来把他叫醒的时候电影还在放,小男孩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I'm too afraid to lose what I love, so I refuse to love anything。”
——我太害怕失去我爱的东西,所以我拒绝爱任何东西。
木子洋听懂了这句,伸手去捞沙发上的遥控器,把电视一把关掉。


“吃了饭再睡吧。”卜凡没在意,牵着他往饭桌走。


“我手机呢?”木子洋坐下桌,抽回手。


“没电了,怎么了。”


“你帮我给我妈打个电话吧,我明天回家。”


紧接着是筷子落在桌子上的声音“木子洋你什么意思?”


“...我这眼睛挺麻烦的,我不想耽误你那么长时间,算了吧小凡。”


这是他第二次从木子洋口中听到算了吧这三个字


“不行。”


第一次听到的时候他掉了眼泪,拉着木子洋问  '我就想这辈子都守着你,真的。哥哥,为什么这都不行?'


“为什么不行?”


“不行,就是不行,木子洋你不能这样。”他几乎又要落下泪,拽着木子洋的手腕不松手。


那时候木子洋回答他 '你会累的,我也会累的。'他就松了手。


“小凡,你会累的,你不能一辈子照顾一个瞎子。”


“可我不会。”
“...你到底凭什么这么说,凭什么你觉得走不下去了我就一定要放手,凭什么我放手了你又要回来,我是不是就只配让你在受挫的时候扭头戏弄两天,你有没有心啊木子洋?”


“...”


“你知不知道,你只出现两天,我就要花两年去忘记。”


“...”


“这不公平。”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捏着木子洋的手腕止不住颤抖。


屋里陷入一片死寂,卜凡盯着餐桌上还冒着热气的菜,心脏跟着转动的秒针声一寸一寸的发凉,他放开拉着木子洋的手,起身去拿手机。


“吃饭吧。”
卜凡被这声音钉在原地,木子洋敲了敲桌子。“我快饿死了小凡。”


“还有,你别惹我哭,我现在不敢哭。”


人不能因为怕黑,就不敢去开灯。
————————————————
5.
大学第一年卜凡就窜到一米九,走到哪都是个显眼的存在。他和木子洋不是同专业,也不是同一届,学校一共有三个校区,把学金融的和搞艺术的排在同一个校区已经让人匪夷所思,而他能和木子洋这样的人混在一起是匪夷所思里的空前绝后。


他那天替室友去给大三的学长代课,挑的是最后一排,旁边的桌子上趴了个人,染着粉头发,从身后看能看到他露出的小段脖颈上方生出的黑黑一小撮,blackpink,没有过度,奇妙又艺术。


艺术学院的人果然够艺术。他看着粉脑袋心里痒痒的。


下一秒就被同样遵循行为艺术的老师点名抓包“我记得我们班...没有这么高的同学吧。”


趴着的木子洋睁开眼,瞥了一眼卜凡,眼里闪着困出来的泪花,太阳光一照,反着细碎的光。
...荔枝成精了。


整个班的目光集中在他身上,而他的的目光集中在木子洋身上。


他当着全体师生的面磕磕绊绊的挤出来一句“你的眼睛真好看。”


木子洋眨眨眼,回了一句“谢谢。”


那节课最终也没给人代成,他被室友拉住骂的狗血淋头,末了补了一句“木子洋的微信,要不要?”


“谁?”


“还能是谁?现在全校都知道金融系有个卜凡看上人家艺术系的系草了,你要追不到手丢不丢人呐我问你?”
室友的话还没说完,被卜凡打断“要要要。”


“...你没救了。”


是没救了,但也没给金融系丢人,后来全校都知道了,大一的卜凡追到了大三的木子洋。


卜凡说,木子洋的眼睛真的很好看,细细长长的,笑起来的时候看人很温柔。


卜凡说,他眼里有我的时候,我很想亲他。


——————————————
6.
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卜凡正在厨房研究煲汤,冰箱里刚拎出来的排骨上还露着冰碴子,他把排骨按在水里,腾出一只手接了。
“洋洋。”中年女人的声音吓的他一激灵,水漫过装排骨的锅往外四溅,他连忙关掉水龙头,低头看了看手机。


是木子洋的。
屏幕上显示一个大写的M。他以前听过木子洋的母亲说话,随和又温柔,很像木子洋,却又多出来一份端重。


“阿...阿姨,我是木子洋的朋友,他上厕所呢,这会儿还没出来。”卜凡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擦了擦手,转身往卧室走。


木子洋还在床上躺着,不知道醒没醒,电话那头的语气依旧温和“那麻烦你了,等他出来让他接个电话。”


他说不出半个字,冲上去把木子洋摇醒,塞了手机在他手里“阿姨电话。”
说完也不管木子洋什么反应,又逃回厨房,重重的关上玻璃门。他差一点忘了,就算木子洋愿意待在他家里一辈子,也总会有人找上门要带他走。


他把排骨从锅里拎出来,附在表面的肉已经变软,卜凡拿起刀,一只手按在砧板上,把肉剁的当当响,生怕听见屋里传来的丁点声音。


切到一半听见有人敲响玻璃门,他放下刀,看见木子洋站在门外,已经挂了电话,不知道怎么从卧室一路摸过来。他嘴角还带着笑,声音隔着门传进来
“我是看不见,又不是聋了,干什么切那么大声。”


他关了厨房的玻璃门,空调的凉气就进不来,这会儿汗正顺着额头往下流,卜凡伸手去擦,动作从侧面看跟擦眼泪似的。


还好木子洋看不见。


他起身去开厨房的门,拉着木子洋往沙发上坐“给你做个饭还那么多事,爱听不听。”手心里是一片湿热,木子洋牵上的瞬间怔了一刻,反应过来又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你不是吧,至于怕成这样吗?”


卜凡一把打掉他的手,心想你还知道我害怕啊,你妈那么吓人我能不害怕吗。嘴上却要装懂事“阿姨说什么了?”


木子洋手里还捏着手机,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怕她担心,没告诉她....都说了这次不走了。”


卜凡沉默着不说话,起身往厨房走,打算继续煲他的排骨汤。身后这时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回头看,木子洋正在艰难的拆着手机壳。
“小凡,我忘了问你,多养个人难不难啊?”


他愣在原地,看着木子洋从手机壳下面摸出一张银行卡,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你缺心眼吧?”


木子洋还是一副轻轻松松的样子,特豪爽的把卡往桌上一放“哥哥全部身家都在这儿了,可不能让弟弟白养我。”


卜凡忍着鼻尖泛酸“这种哄小姑娘的话你都说的出口。”
玻璃门砰的一声又被关上,他开了火,把砧板上的排骨都丢进去,不再去看沙发上坐着的木子洋。锅里冒着的热气熏得人睁不开眼,他努力挤回眼泪,恶狠狠的往锅里多撒了一把姜。
大了两岁就是不一样,随便说句话都是哥哥的姿态。


木子洋这一觉睡到中午,卜凡怕他吃了消炎药胃里难受,米饭是合着软芋头一起焖出来的。木子洋就着递过来的勺子咬了一口米,心跟着芋头一起软下来
“好吃。”


卜凡不置可否,关掉手机网页上的食谱,又给他剃掉排骨上的骨头,单留下肉扔进木子洋碗里。


一转头就看见木子洋抱着半截玉米艰难的啃,小心翼翼的样子像只松鼠,语气软软的“这玉米怎么这么甜。”


“南方的脆玉米。”他抽出纸巾给木子洋擦了擦手上粘着的汤。


...真的好像带孩子。


自从木子洋眼睛受伤,卜凡听他说话总觉得声音比以前小了一个度,配上缓慢的动作,无端警惕又带着些许脆弱。他低头给木子洋舀汤,看他一勺一勺的喝进去,心里像闷着一场雨,满心房都是水蒸气。


木子洋默不作声的喝完,在他收拾碗筷的时候张口问“你下午有空吗?”


卜凡动作慢下来“我最近不上班,怎么了?”


“我想去趟工作室,把东西搬回来。”


工作室...他听到这个词才想起来,木子洋是个设计师。房间的抽屉里随手翻一翻,能找出来一摞印过Kwin名字的时尚杂志,全是他在这两年买的。
一个设计师没了眼睛等于没了工作,卜凡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


“东西不多,一趟就能搬完。”


“你眼睛又不是好不了。”他替木子洋委屈,又觉得木子洋不该受这样的委屈。他哥哥多厉害的一个人,世间宝藏,前途无量,怎么能因为伤了眼睛,窝在家里跟着他无所事事。


“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所以小凡,哥哥是真把全部家当都放这儿了。”
大概是完全睡醒了,他的声音很清亮,还透着笑意“就剩你了。”


就是这样,他总喜欢这样,把你说的像是空气,像是唯一,让你把这点温情记在心里。可他拍拍屁股走的时候也只留你一个人站在原地,抱着这点温情不肯撒手。


“好。”那就不撒手呗。


7.
他把碗刷了就带木子洋出门,工作室虽然开的不大,选人的眼光却极好,短短两年就打响了名声,从五环外搬到商业区的写字楼。卜凡牵着他上电梯,木子洋生怕被人看见似的,静悄悄的跟在他身后,两个人一直没走成一条直线。


东西是真的不多,木子洋坐在办公椅上指挥着卜凡收拾半个小时,一个箱子就装完了。期间没人过来打扰,应该是木子洋提前打过招呼,想想也是,他哥哥这样骄傲的人,除了他再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


天热的吓人,几场大雨下过去,气温飚到三四十度,坐在空调屋里也能嗅着一股子热气。他抱着一大箱子东西还要腾出手牵着木子洋,闷出一身的汗,车开到家时后背已经湿透,他惯例先下车,抱着箱子弯下腰说
“上来吧。”


木子洋熟练的趴上去,前胸贴后背,湿漉漉的黏在一起“啧,怎么这么多汗。”


“有没有点良心,我这是为了谁?”卜凡腾不出手捞他,故意狠狠地往上颠了一把,吓得木子洋缠着他的手猛的收紧。


“你有病吧卜凡凡。”木子洋笑着去锤他,他看不见那蒙着的眼睛里有什么,想必是柔情。


就两层楼的功夫,一身汗变成两身汗,从头到脚都是水印子。木子洋笑他也跟着笑,上楼的脚步却稳得不可思议,他说“木子洋你太瘦了,来阵风都能给你刮跑。”


说到一半愣了神,抬眼是一个温婉得体的女人,正站在他家的大门口往下看。木子洋被他突然停下的动作晃得重心不稳,楼道里诡异的安静下来,他看不见,只好问“怎么了。”


卜凡不说话,来人却出了声“洋洋。”


他就知道,既然自己能听出木子洋母亲的声音,对方也不该听不出他的,毕竟不是人人都能有低音炮。他放木子洋下来,自己去开门,艰难的扯出来一个笑“阿姨进来坐坐吧。”


上次见她也是在这间房门外,他对那次对话缺乏印象,只记得女人语气温和的最后一句话“你们要分开。”


他沉默的把东西搬进书房,把客厅留给剩下两个人,心里又想着,说不定晚上要再搬出去一次。


他想逃,随便逃去哪,总好过出门等待别人给自己二次宣判。你又完了,又傻了,又被骗了,又要听话了。
类似于这样的宣判。


卜凡蹲在地上整理那堆乱糟糟的稿件,背上还惨留着木子洋的温度,手中是木子洋凌乱的线稿,他一张一张翻,企图忽略客厅传来的声音。木子洋画出的东西总是美的,他生来有创造美的天赋,几条线在他手里就是能开出花来。


他的目光停在最低下的几张线稿上,上面画着一枚戒指的雏形。木子洋学的不是珠宝设计,这些东西他本不该会,那枚戒指费了他厚厚一叠纸,想必是问过许多人,改过许多遍。


最后的定稿上方,写着几个字母——KATTO。


好像是他的英文名来着。


客厅里传来木子洋的声音“小凡,你出来一下。”


他努力不颤抖的走出去,客厅的场景和他想的不太一样,女人在哭,木子洋的手轻轻搭在他的肩头,语气很坚定
“妈,我要留在这儿,没他我治不好的。”


“胡说,他又不是医生,怎么会治不好?”女人的语气终于不再温和,卜凡走向木子洋,低头是他柔和的侧脸。


“他在这儿,我才能好。”


没有人再说话了,客厅里只有抽泣的声音,女人抬头看了一眼卜凡,眼里有疲惫。


紧接着是关门的声音,一切尘埃落定。


卜凡走到他身前,缓缓抱住他,低声说“木子洋,你是不是特想我,特离不开我。”


“...热死了,快开空调。”
他又抹了一把卜凡的脸,指尖上粘的全是水,笑嘻嘻的说“都热成这样了,还学什么霸道总裁啊。”


人总是在某个时刻赋予某个场景特殊的意义,好像不管过去多么曲折,前路多么坎坷,只要有这么一个时刻,走下去就是一辈子的事。


卜凡平静的去做饭,把那张设计稿压在钱包的最里层,和木子洋的银行卡放在一起。
到了晚上天又开始下雨,这样的天气俩人已经习惯,拉开窗帘就能看到被雨水洗的发亮的树叶,和沉寂的黑夜融为一体。


8.
木子洋洗完澡缩在被子里打瞌睡,卜凡把他拉起来,给他整理又一次系错的衬衫纽扣“是不是傻,每次都能扣错。”


“我又看不见。”木子洋往卜凡怀里倒
“...好累”


“你这是缺乏运动。”一躺躺一天。


“呵...”木子洋爬起来,捧着卜凡的脸亲上去,结果没找着地方,明明是冲着嘴去的,最后留在了鼻尖上。
“那要不现在来运动运动?”


卜凡叹了口气,反手把他按在床上亲的喘不过来气,末了裹着被子捂上“睡吧,我不欺负病人。”


木子洋心里翻了个白眼,八爪鱼一样缠在他身上“你放屁。”


“现在不嫌热了?”


“我照顾一下弟弟,免得有些小孩子怕打雷。”


卜凡关了灯,在黑暗中轻笑
“这里没有怕打雷的小孩子,倒是有人24了,还是个胆小鬼。”


“...”
房间里没了声音,窗外的雨却越下越大,他低头看,木子洋已经睡着了,手指微微蜷起,像是抓着什么东西,卜凡把自己的手放进去。


“我就在这儿,你会好的。”


一切都会好的。


9.
秋天要比夏天短得多,木子洋脚上的薄袜子已经抵不住地板的凉意,初冬来临之际,卜凡带着他又去了一趟医院,医生笑着把他缠在眼上的绷带取下来。
“已经换过三次药了,不用再带了。”


木子洋没动,手在身后不安的抠着床角。


“先适应一下光线,等会睁开眼试试。”


他身后还排着一众病人,焦急混杂着好奇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卜凡向前一步,抓着木子洋向后背的那只手,另一只手放在他眼睛上,微微颤抖的睫毛扫的他手心发痒。
“别害怕。”


两个人坐在病房光线最暗的角落,木子洋微微点头,新长出的头发过了眉毛一大截,缠着绷带时感受不出来,取下来才觉出长,硬硬的扎眼睛
“一会儿要去剪个头发了。”
他拉下卜凡遮在他眼前的手,克制着让眼皮不打颤,缓缓睁开。卜凡站在他正前方,低头就能看进他眼里,那双眼里的红霞消失了,只留下黑白分明的对比色。
“能看到吗?”


木子洋盯了他一会儿,还是摇摇头。卜凡的目光暗下去,蹲下去跟他说话,声音浅浅的,带着点失望。
“没关系,有我呢。”


对方回了个笑,手却准确无误的落在他头顶
“有光。”
“你背后都是光,我能看到。”


医生说,现在看东西只有光影也是正常的,只要眼睛能感光,会慢慢好起来。卜凡又想哭又想笑,回头看看木子洋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又觉得丢人,努力的憋回去,对医生礼貌地道谢。


下楼的时候木子洋特别自觉的爬上他的背,长长的风衣几乎要垂着地,理直气壮对他说
“哥哥就快好了,你想背我可要抓紧机会。”


“行啊,那到时候你自己走,可别跟肌肉萎缩一样赖着我。”
他走出医院大厅下台阶的时候突然起了坏心眼,搂紧木子洋向下冲,风把两个人的外套吹的鼓起来,像两只灌满氢气的气球,木子洋被自己的刘海糊了一脸,耳边是初冬的风声和卜凡的笑。


木子洋又想嘲笑他幼稚,张口才发现自己嘴角也快咧到耳朵根了。
“谁稀罕,快带哥哥去剪头发。”


他带木子洋找了一家人最多的美发店,光排队就等了一个小时,期间没忍住在休息区睡过去。


再睁开眼他的黑发大猫已经不见了,面前是个顶着粉毛的荔枝精,剥了壳就能掐出水似得。卜凡笑出了声,伸手呼了一把木子洋的头
“你怎么又整这些花里胡哨的。”


木子洋比他还困,眼皮打架又不舍得闭上,低头蹭上他的肩,店门外的阳光好的不真实,把人拉回大学的那节公共课上。


卜凡吻上木子洋的眼。
——是真的没办法,不管他眼里有没有我,我都很想亲他。


木子洋推开他,说你腻歪到可以去演偶像剧了,出了门就被剧降的气温吓得一哆嗦,缩进人怀里。
“这么冷了啊。”
理发店开了暖气,自然跟店门外不一样,卜凡看他慢慢吞的寻找自己的手,然后紧紧的扣上去。


“几月份了?”


“十一月了。”吃吃饭睡睡觉,哪怕不碰任何电子设备,四个月也飞快的过去了。


“我还以为我会被憋死。”
网瘾少年如是说。


“我也以为我会被折腾死。”
免费保姆如是说。


木子洋顶着他的荔枝头,一身白色的风衣走在街上。白色这个颜色很奇怪,卜凡有时候觉得它穿谁身上都不好看,白的越亮越俗气,偏偏上了他的身就跟自带美图效果一样。
“我们搬个复式楼吧。”
他走在靠近马路的一边,把木子洋挡的严严实实,切断所有目光。


“啊?”木子洋被他拉着走了一路,又累又困,四个月里缺乏运动的身体体能直线下降。


“这样你吃饭还知道下个楼,多走一步是一步。”


木子洋火了,伸手锤他,笑时吸进的空气有着淡淡的凉意,是很清冷的气味,他抬头努力去捕捉,发现连光线和影子都透着冬天的味道。无法控制的想,如果能下一场雪该多好。


10.
没过几天两人真的搬了家, 是卜凡瞒着他偷偷看好的房子。搬家的前几天他俩收拾东西,木子洋蹲在地上跟着瞎整理,他能感受到的光线一天比一天多,很多东西都有了一个大致的轮廓。
卜凡看他收拾着收拾着开始悄悄吸鼻子,觉得好笑,从身后抱住他
“祖宗,您又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住了三四年的地方,还不让人伤感一下了。”木子洋脸上有点挂不住,他生来爱哭,越是碰上这种场合越收不住,话还没说完眼泪就下来了。


“你说话注意点,是我住了三四年,你只住了一年半。”卜凡把他的头掰向自己,拿毛衣的袖口给人擦眼泪。


木子洋拍开他的手,别别扭扭的挤出一句“那我不是住你心里了吗,有什么区别。”


“是是是,没什么区别。”
以往的快乐和痛苦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模糊,谁都想不出来离了对方那两年是怎么靠着回忆撑下去,咬紧牙关不回头的。好在生活擅长给人打击却也从不吝啬给人惊喜,没有人再把重要的东西弄丢。
在心里安好家就不要搬出来了吧。


新家的确是复式楼,房间多了,空出来的卧室没有放床,空空荡荡的,采光却很好。房间里只铺了一条地毯,木子洋无聊的时候就躺在上面观察那些投在脑袋上的光影。


卜凡每次下班回家总能看到一个褪了色的粉脑袋窝在白色羊绒地毯上,脚上是他走之前给人套上的同款厚棉袜。


临近过年时,木子洋的眼睛已经能看一些印刷清晰的大页绘本了,他从工作室搬回来的箱子里翻出几本早就烂熟于心的绘本来看,只看插画,不看文字。
卜凡吃完饭会陪他一起躺着,把今日份的什么维生素ABCDE各种补剂掺在一起递给他。自从医生说了可以停药,取而代之的就是一堆做的齁甜的保健品,理由是“百度上说对眼睛好。”


木子洋抵不过百度的洗脑威力,几番挣扎后又被一句“哥哥,百度比你可信”怼的说不出话,乖乖就范。反正也挺甜的,总比吃药好。


他把书递给卜凡,又开始使唤人
“你帮我翻呗。”
卜凡盯着他吃完那一堆糖片,悄无声息从兜里掏出一个黑盒子放在他面前。木子洋愣住了,心跳频率加速,不敢去拿。
只要不是个傻子,大概都能猜出盒子里放了什么。卜凡看着他说不出话的傻样子就想笑,主动把戒指也掏出来,拉过他的手,套在指尖上。


一枚戒指而已,代表不了任何东西,要有出息,不要哭。木子洋在心里提醒自己,缩了缩手故作洒脱的说
“你是不是想趁我看不清,随便挑个款式糊弄人啊?”


卜凡把书拿过来,替他翻了一页,淡淡的开口“那不可能,你要不喜欢,肯定是你自己的问题。”
戒指是他跑遍了市里几乎所有可以做私人订制的婚戒店,拿着那张图纸矫正了无数细节,最后托朋友找了位很难预约的手工匠人,等了两个月才照着设计图赶出来的。


木子洋盯着自己的手看了有两分钟才认出戒指的款,翻了个身,把头埋在卜凡肩膀里不肯抬起来,声音闷闷的
“你给我念念这页写的什么。”


他低头去看,绘本的大图下用小字写着几行诗
“我不是魔术师
你是 
在我漆黑的世界里 
你不动声色  
轻而易举地成为最亮的明星”


真真是烂熟于心。


11.
过年那几天下了雪,大衣被丢在衣柜里,木子洋被迫换上了厚厚的羽绒服。
他坐在车里看着卜凡提了一堆水果牛奶和保健品放在车后座,放低了声音回电话“快到家了......我知道我知道,已经好了......诶妈你别说了,回去再说吧。”


刚挂断就听见卜凡重重的叹气声“阿姨要是还不喜欢我怎么办?”


“那能怎么办,私奔呗。”
木子洋倒是一点也不紧张,他知道卜凡在担心什么,世上没有任何东西比一场空欢喜更让人难过。


他靠在椅背上
“....小凡,没什么好担心的。等会儿你要是被赶出去,我就跟你一起走,要是他们不同意,不认我这个儿子了,我就跟你一起跪在门口哭,反正我妈最心疼我了,她肯定不舍得。你知道吧,两个人互相喜欢不是什么违法的事,他们早晚会想通的。”


卜凡握紧方向盘,眼睛专注的向前看,没回话。
直到车开到了地方才听到一句 “我就是怕,今年冬天又来不及一起踩雪。”


是木子洋的母亲来开的门,看见卜凡的时候变了脸色,一米九几的大高个畏手畏脚地往木子洋身后缩,小心翼翼的叫了声阿姨好。


对方淡淡点头,没说什么,转身进了屋。


一顿饭吃的极其安静,桌上都是木子洋喜欢的菜,卜凡看的心里难受,低头专注吃自己碗里的饭。木子洋看不得他可怜兮兮的样子,不停的给他夹菜,母亲抬头看了一眼,两枚戒指闪着光映在眼底。
她放下筷子,去看木子洋线条柔和的脸,收了碗进厨房。


临走前她叫住了卜凡,递给他一副红包,笑着说“照顾好他。”


卜凡使劲点头,门一关上腿就软了,蹲在雪地里紧紧地搂着木子洋。
“至于吗,真当我妈是电视剧里的恶婆婆啊?”木子洋拍拍他的肩膀,笑着亲了他一口。


“可不是吗,我就是被恶婆婆和狠心老公联手抛弃的小媳妇。”他把木子洋扑在雪地里,捧着他的脑袋问
“说,你现在能看见什么。”


“你你你,都是你。”
雪融化在他的领口里,又痒又凉,他恨不得躺在雪花上给卜凡唱一首完整版的全部都是你。
也不知道谁家找了这么个虎背熊腰的小媳妇还能像他一样宝贝着。


12.
微信的提示界面上亮着99+的红圈,木子洋点进去,入眼是一排统一的“新年快乐。”


置顶的那条朋友圈还没有被换下来
——人间烟火,山河远阔


'无一是你,无一不是你'


他在下面添了一条回复
“是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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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完结了   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结局了
非常感谢大家的小红心(鞠躬)
我最近也有在想新文
等我把坑填一填就写了
请等我
或许  我能得到评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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